西幻AU，私设很多

奇数为RK章，偶数为瑞琪章

Summary：循着魔女的预言，瑞琪前往东境。他途径一村庄住宿，偶遇一位意想不到的人物

前章：三  父亲的爱人

四        高堡奇人

大片金色麦田随颠簸视线略过眼帘，鼠灰色的教堂尖顶自远处浮现。待太阳升上半空，沿主道骑行的游侠被闲来无事的两名骑士招手拦了下来，询问此行显而易见的去处。瑞琪见多说无益便翻身下马，从内袋里掏出羊皮质制的数份证件递上。二骑士一人一句轮流发问，瑞琪真假杂糅地作答，末了赠予一包卡塔村的蜜制肉干权当女神指引下的见面礼。

肉干来之不易，裹着蜂蜜的尤为可贵。饥肠辘辘的二骑士一见便交换一个眼神达成平分协议：高瘦的那位代为收下，敦实的那位作为则给了一句忠告。

“实不相瞒，前面那座村庄有些古怪。”敦实骑士开口，颊上赘肉随之蠕动。“传闻中有异教徒在此潜伏。尤其是那片山脚下的森林，还是别靠近的好。”

“此话怎讲？”

“那一带的生物怪异得很——鹿身马首，狼头狮尾，中了咒似的荒唐的动物四处游荡，甚而连魔物的作息也不同寻常。照我看来，铁定是异教的咒术所致。”见瑞琪起了兴致， 瘦长的那位便压低嗓门，得意洋洋地吐露情报：“更引人生疑的是森林深处有一高堡，本应废弃百年无人居住，结果，你猜怎么着？我等不只一回听闻那高堡里有位奇人，待夜生人静时，最高的那扇窗便会亮起烛光，映出个人影......醉后的乡巴佬总是一派胡言，但这回非比寻常，若不是那山腰属于子爵的领地，我等也想一探究竟。” 骑士眯起鼠眼，一手掏肉干一手还回证件， “话又说回来，小哥，你这名字可不太吉利。”

敦实骑士咧嘴应承：“上个叫这名字的，早已尸沉河底咯。”

愿女神保佑！二人语毕朗声大笑，瑞琪也跟着笑出声来。游侠与骑士们就此别过，遂骑马前往山下小村。

秋风卷着尘土拂过麦穗，麦粒与橄榄的甘甜溢满湿润空气，正是收获时节。皮肤黝黑的农夫在田里挥舞镰刀，三五妇人挎着木篮摘下红紫色橄榄，孩童们光脚成群在河边奔走嬉闹......空气流转的速度与瑞琪童年的似是而非。在某个遥远的午后，游侠亦曾手持木剑，赤足踏遍河床。彼时少年们剑指星辰，身躯沐浴晨光，不足一拳大的心脏成日快活地骚动着，巨龙与宝藏的传说哺育着他们生长。最初七人成群，随后四人接过八齿耙，另三人攥紧木剑钻进过路马车跑到城里去。那夜做着同一个梦的少年缩在同一条被褥里哼同一首歌，瑞琪仍记得歌是这样唱的：

西境之岛屿    北境之雪村

女神恩典尽抛洒

南境常青永如春    东境是为龙故乡

高塔住着个龙美人

金眼睛    银指甲    芳龄六百要出嫁

蓝血蓝泪落地上    落呀么落地上......

满载着清水、短剑与干粮，马儿嘶鸣一声，四蹄在小巷深处的公会门前停下。瑞琪轻哼旋律将货卸下，把马儿牵进清冷马厩，教堂前二骑士的忠告变得模糊。这是个不错的村子，瑞琪如此思忖着，感到童年泥土的触感仍残留脚心，剑柄上的榆木香气尚未远去。他叩门而入自报姓名，这回从内袋掏出身为游侠的银色佐证。

话说大陆三大公会互通往来，旅者公会位列其二，其耗费百年于各地修建的据点是游侠们的第二故乡。在这偏僻的东境旮旯，担起据点之责的二层楼宇看似寒酸，但无疑远胜过露宿街头。核实了身份的瑞琪在前台交付五枚铜币作为住宿费，再自布囊取出一枚铜币投入女神像前的木制募捐箱，双手作祈祷状祈求旅途平安，遂上楼于寝室稍作安顿。陷入睡眠时，游侠仿若又听见了黑袍少年的爱语，再度拥抱了那具温热柔软的身躯......

“到我身边来，瑞琪，”他听到少年低语，“到我身边来。”

夕阳没入山脊后不出半刻，宣告晚餐的钟声自远方教堂敲响三下，游侠自春梦缓缓苏醒。瑞琪下楼用冰冷井水洗面脱离欲念，前往充溢熟食香气的大堂，只见数人正排队领取粮食，还有两人已早早择位就餐。手持铜质资格证的旅人都能免费索取一块女人拳头大的黑麦面包，银制的另赠热汤一碗，金制的则能有幸一尝一指大小的黄油。然而身居高位必然祸福连连，自符合资格以来瑞琪仍停留在银阶两年有余。他正接过面包与汤就坐感谢主赐予食物，便闻大厅不远处传来喧闹声。

“荒唐！尔等自封游侠，竟无一人敢受理。”

众人循声回首，眼见一位商人模样的老者挥舞拐杖，冲前台侍女连连痛斥道：

“三天前我那可怜的妻子去山里采花音讯全无，官员却都睁只眼闭只眼，说她擅闯子爵的领地罪有应得——莫须有的事！听好，我怀疑那子爵是位巫师，八成和恶魔做了什么勾当，那高塔也诡异至极，实乃不祥之兆！若对此视若无睹，你们又与罪人有何分别？在你们无所事事饱食终日的时间里，我的妻子恐怕正在异教徒手下遭受非人苦难.....”

迟迟赶来的侍卫们架刀送客，老者赌咒的声音渐渐远去，如细水融入沙丘那般消失无踪。调羹碰触碗底的声音再度响起，来自四方的游侠们悄声交换情报，哪家的伯爵老爷出手阔气，哪片山脉藏有毛发玉色的奇鸟......随着最后一缕夕色被云海吞没，人声趋于平静，瑞琪将盛汤土碗归还侍女颔首道谢，遂回房准备行装。

那夜游侠沿山间小路潜入密林。他身着皮革护具手持匕首斩断树枝，寻思这山确实非同寻常：浓雾久久不散，白色飞蛾足有双掌大，飞虫发出娇嗔人声，狼形魔物像猫般跳跃树间......一切宛如拼贴画似的乱无章法。他想，这儿简直就是青涩造物主的试验场，诸多失败成品齐聚一堂。

待驱魔银刃第五次沾血之时，瑞琪来到伫于山腰的高堡底下，村庄景致隔着浓雾裹在暗中无处可寻。古树树冠摇曳如活物，百年前落魄贵族的二层宅邸早已遍布藤蔓。此乃传闻中异教徒的地盘。奇人潜伏于此。

身为骑士时这类怪事绝无仅有，成为游侠后也不见哪个怪人如此招摇，瑞琪一手攥刀一手三叩腐朽大门，通身紧绷严正以待。里头没有回应。片刻过后，瑞琪屏息推开沾满蛛网的门扉，只闻铁锈味扑鼻而来，空旷大厅地板正央沾染大片血迹，表面漂浮数根毛发——好一潭新鲜的血湖。有人曾在此丧生。

“久候多时了，预言之子。”

随之暗中亮起幽光。身披灰袍的奇人手持烛台自二楼梯阶降临，独特口音听不出是何处居民。

“我本是外部的观测者一员，数年前偶然卷入此岸。”男人续道，“我曾拜访过卡塔村一遭，长老告知我于正确的时日猎一商人之妻便可换取预言之子到来。愿魔神祝福我等的相逢。毋需承担罪过，牺牲是锁链相系的必然一环。”

“异教徒，我与你毫不相干。”瑞琪举起银刃权当威慑，“我不知你看到了何种预言，与此地子爵有何交情，但你已背离人道，而我前来裁决。今晚我便会离开这里，无意义的牺牲仅是消亡。那么现在请闭目转身，一眨眼的功夫——痛觉不会抵达脑髓。我精于此道。”

奇人闻言纹丝不动。他仅缓缓摘下兜帽，露出深陷眼窝与如墨发色。

“你与我的儿子有过一面之缘。”他说。

奇人——少年——两者的面容在瑞琪记忆里融合为一。游侠思绪一时紊乱，惊醒时数条透明丝线不知何时已将颈脖缠绕，像是蛇用身躯捆住猎物继而进食。教堂前二骑士所言的异教咒术切实存在，察觉的时机却未免过晚。本该命陨的骑士团长被少年所救继而玷污恩人，迟来的代价便是死于其父之手——倒也不坏。待死的瑞琪反刍山中奇景与奇人所言，恍然察觉一切不止于此。

“我清楚自身的罪过，”游侠说，“然而你若寻此而来，我等的相遇就不值得祝福。”

“一路走来，看到山里那些试验品了没？”奇人以问题作答，“那都是我这些年来的造物——子爵对其中几只甚是喜爱，我便赠给他当作友谊的见证。它们是通往成品的道路。前些年我寻找回归彼岸的方法无果，近些年倒是觉得反过来也不错。”

“为何执着于此？”

“孩子，我有非做不可的缘由。”

随我来，奇人说。他挪动墙上巨画，打开其后暗门，邀请游侠一同前往密室。瑞琪紧跟其后，感到颈脖处的丝线溶解消失，奇人背对着他引路，要下手正是时机。然而一种预感驱使游侠挪动脚步。如奇人所说，锁链已经系上，事物正脱离过往轨道自行运作——但在踏入四方密室时，游侠仍不由得为眼前所见深感愕然。

只见石壁正央长着株荧绿色的植物，巨大白净花苞如被褥裹着位赤裸白皙的人儿。俊美的十三岁少年全身沾染露珠，紧闭双目宛如陷入沉睡。他那墨蓝毛发，红润双唇，纤细腰际与娇小yin茎与记忆深处如出一辙。时间的河流像是停滞于五年前的河边。他沉眠不醒的恩人依旧美得引人落泪。

梦中少年蛊惑般的低语萦绕不散，瑞琪感到随井水流逝的欲念再读涌现。游侠着魔似的久久凝视爱人身躯，驱魔银刃跌落在地。他心想，这段重逢确实值得祝福。不知过了多久，他才动起舌唇，从喉咙深处挤出声音。“该如何......”游侠颤抖着问，“该付出怎样的代价，才能让他苏醒？”

“还需要一颗蓝血的心脏。”奇人说。

TB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