校园爱情喜剧，全息网游设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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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回：完成任务后，瑞琪迷迷糊糊地想起了一些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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伊甸园与人间烟火

第七章

 

这里是通往悲惨之城的道路，

这里是进入永恒悲哀的道路，

这里是成为迷失者的道路。（1）

奥罗拉女神借予勇者的微光在前指引，照亮墙上一行又一行用古文字篆刻的诗歌。与第九层怪物强悍但设计克里特式的迷宫相异，第十层因其迷惑性的路线闻名，没法按传统的左右手法则攻略，刻在转角用来标志来路的痕迹不出一分钟就会恢复原貌。

但即使被困于此，四个小骑士却不见惧色。他们跟在两个青年身后安心了不少，甚至边走边谈起天来。

“我搞不懂，”回想起方才的幽灵，ID为KungFuGirl的女孩说，“如果她真那么爱约翰，当初为什么要离开他去旅行？”

“欸呀，世上总有些没办法的事。”ID为happyhappyman的男孩故作老成地摸摸下巴，“呃，比如说，比如说......”

多多：“肚子饿了就得吃饭。”

少少：“困了就得睡觉。”

“对对，就是如此。”小骑士挺起胸膛，下了结论，“说不准对某些像幽灵女一样的人来说，旅行就和吃饭睡觉一样——时候到了就得出发！要不然憋着慌，浑身难受。”

“真会有这样的人吗......”女孩半信半疑地嘟囔。

“就是有这样的人嘛。”男孩固执己见。

不一会儿，迷宫的入口到了。RK把手放在墙上，锈迹斑斑的铁面就“吱嘎”一声缓缓升起，现出灯光昏暗的大堂：多边形的石制大厅如同钟面，每个墙面都附着扇铁门，上头刻着个罗马数字，从I至XIII。孩子们抬头一看，发现他们这边的门面刻着X，想必代表迷宫第十层。

那也就代表，XIII后边藏着的就是最凶最恶的怪物咯？男孩咽了口唾沫，眼睁睁地看着那扇最沉重的门，它上头的纹路也是十三扇中最华丽的。《特报！Lv.15的英雄骑士攻略十三层成功！》——如果，只是如果，他真能达成如此壮举呢？

这么妄想着的时候，RK毫不留情地给了他脑门一个弹指，将英雄少年脚踩猛兽、肩扛巨剑、怀抱少女的传奇画面敲了个粉碎。

“如果你想找死，我不会拦着，”这名PK玩家冷冷地说，“但别死在我眼皮底下，懂么？”

男孩瞥了眼仅因这一击就下降些许的HP，抱着脑袋颔首，不吭声了。他和伙伴们走到大堂中央，把手一齐放到闪耀着的红晶石上，做好转移的准备。

“那我们就送到这儿了，路上小心。” 名为瑞的骑士笑道，“下次，别再跟陌生人乱跑了。”

“知、知道了啦......”男孩不无羞愧地说。

“我会看好他们的。”女孩挥手道，“谢谢了，瑞哥哥，还有......总之，祝你们幸福！”

双胞胎也一齐这么说。男孩似乎因台词被抢了先而有些气恼，但最后依旧说：

“谢谢啦！再见！”

两伙人并未交换ID号，谁也说不准下次见面是何时。眼见孩子们的身影渐渐变淡，RK仅是靠在墙边颔首——不知是不习惯被道谢，还是不习惯道别。

“再会，你们都能成为很棒的骑士。”瑞说。

“那可不是！等我们变强了，一定会来找你们决斗！”

孩子们的身形消失不见，四个声音却留了下来。

——说好了喔，这是勇者间的约定！

这句话在幽暗的大厅里回响。

 

＊

 

送走了孩子们，瑞和RK重返X号迷宫，继续进行从幽灵那儿接下的任务。

打破封印石——这活说难不难，却耗时得很。具体说来，打败守卫封印的精灵本身并不耗力，但要找齐六处封印并非易事。幽灵给出的线索少得可怜，偌大的第十层，上哪儿找小石头去？这任务做着做着，不由得令人怀疑幽灵女这一百年都干什么去了。

“为什么婚后任务会是这个？”好容易在臭气熏天的蝙蝠窝里找到第四块封印石，连RK都不由得抱怨，“设计这个的人简直用心险恶，纯粹想看情侣闹矛盾。”说着说着，烦人的精灵护卫又醒了过来，嚷嚷着一听就不是好话的精灵方言“呜呸嘘！”（有充分理由怀疑是粗口）抡起剑朝暗杀者和骑士劈头盖脸一通乱刺。

总之，这个任务就是如此烦人。

然而，更棘手的还在后头。

“这下总行了吧......”

待进入某处空旷的大堂砸碎最后一块闪着银光的封印石，瑞和RK翘首以待。

“约翰啊约翰，快点出来吧——嗯？”

瑞怀着会面骑士同行的心情呼唤着幽灵的未婚夫，然而铁门后随之出现的并非女子口中那般英俊的骑士，不，那甚至不是人——

“GYAAAAAAAAAAAAAAAA——！”

那是头龙。

怀着一肚子起床气醒来的，其貌不扬的大黑龙。

怎么回事？莫非约翰是个大人物，还有头龙守着他？瑞一头雾水，但仍提剑应战。在MWO混了一个月，他至少明白了一件事——什么都不清楚时，砍就对了。

（A FATAL BATTLE IS ABOUT TO BEGIN.）

骑士眼前闪现一行BOSS战前特有的金色提示文。

（TEAM [RR] V.S [DARK GRAGON]）

（READY? 3, 2, 1......）

“等等——别伤害约翰！”

倒数本应归零的那刻，雪白的幽灵却穿透墙壁，挡在二人身前。

“亲爱的，是我呀......艾米莉！”她说。

龙没有回答。

它仅是偏着头，用赤金的蛇眼瞥了眼曾经的未婚妻，发出咆哮。

下一秒，漆黑的龙爪毫不留情地砸向地面，似是把她当成了第三位的不速之客。

“哦我可怜的约翰，他被伊恩蛊惑，已听不见我的祈祷......”幽灵欠身道，“勇者们，原谅我！屠龙的勇士变成了龙，我却自以为能唤醒约翰......无药可救！”

“屠龙的勇士变成了龙？”瑞琪重复着这句话。

“哦，那些讨伐魔物的人被伊恩的魔法影响，也就成了怪物。”RK解释。

“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设定？”

“那是因为你没打主线剧情。顺便一提，被玩家打败的怪物不会被‘杀死’，而是会被‘净化’——它们的魂魄会回到女神那儿。信也好不信也好，反正就是这么个设定。”

瑞一时无言。虽然都是些没发生过的事，总觉得不是滋味。

但无论如何，现在能做的只有一件事。

“上吧。”

骑士沉声道。他蹲低下身，将剑柄举过肩膀，作出上段重斩的预备动作。数次攻略红龙失败的无力感还记忆犹新。但既然这个任务是专为两人设计的，他和RK就没有不赢的道理。

“就得这样才好。”

暗杀者扣住扳机，舔舔嘴唇笑道：

“来大闹一场吧。”

 

＊

 

不知是吊桥效应当真有效，还纯粹是心血来潮——待净化了龙，完成一系列麻烦透顶的婚后任务后，RK便邀请瑞到他的小屋坐坐。

“来吗？”他笑问，“大忙人先生？”

这一回，瑞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。

如迷宫的一些转角处是没有怪物的安全区，黑森林的某些地段也是如此。暗杀者买下的住宅坐落于黑森林深处，是一座简朴至极的小木屋，内里和外在同样平凡无奇。一推开木门，温暖的空气登时盈满全身，烧着煤炭的火炉嘎吱作响。地板上铺着圣诞红的地毯和两把木椅，颇有番《授者》（2）尾声时那个神秘小屋的味道——只可惜屋内空无一人，既没有彩灯，也没有圣诞音乐。

木屋门前亮着盏昏黄的煤油灯，里头铺着张印有驯鹿图案的方形小地毯，样式童趣可爱。瑞琪正犹豫着是否该脱鞋免得弄脏驯鹿，屋子的主人就毫不留情地用皮鞋踩过鹿的脸。

“我回来了。”他说。

“bibo~bibo。”一个声音随即响起。

锁好木门的瑞琪回头一看，只见一团黑乎乎、插着三片金叶子的麻糬不知从哪个角落飞了出来，亲昵地蹭了蹭RK的脸颊，把他的眼镜都蹭歪了些。

出于主人的品味，这个麻糬也戴着副蝴蝶眼镜，一脸（如果那能算是脸的话）高傲的酷哥表情。瑞琪听说宠物和主人会愈来愈像，也不知是前者受后者影响，还是反过来。

“这是？”

瑞琪饶有趣味地打量着黑麻糬。透过镜片，黑麻糬也打量着他。

“bibo。”

“Ruby，我的拉姆。”RK向双方介绍，“这是瑞。”

“bibobi。”

酷酷的黑麻糬又不明所以地叫了声。

“他在说欢迎你。”

“是这样吗？谢谢Ruby。”

RK见状笑了声。

“开玩笑的，其实我也听不懂他在讲什么......随便坐。”

话虽如此，这个宛如山间休息站般简朴的屋子也没什么地方可坐的。瑞琪找了张靠近炉火的木椅坐下，RK则站着将黑大衣和蝴蝶眼镜收进随身空间，随之出现的是贵族般配有领巾和红胸针的室内服。瑞琪见状也脱下铠甲换上土里土气的训练服，下一秒就不出意外地获得了青年的嘲讽。

“得得，下回我带你去市集。”

“真有这个必要吗？”

“当然有了。再说不喝的酒毫无价值，不花的星豆也是。”

不知何时，窗户已蒙上白雾，屋外下起雪来。MWO各地的服务器都仿照了当地的气候，而这一带的雪下得特别早。寒露已过，再有三天便是霜降，立冬接踵而至。

“下雪了啊。”坐在炉火旁，RK殷红的眸子透着火光，“过一会儿，大脚怪就会从山洞里跑出来。”

“大脚怪？”

“就是雪巨人，毛绒绒的那种。一些巫师需要它们的毛皮施法。”

“还有这种事。”

“什么事都有。”RK如此作结，“来杯热可可？”

“好，麻烦了。”

“Ruby。”RK轻唤一声，原本躺在主人膝盖上撒娇的Ruby便会意地飞去厨房。它会怎么做呢？瑞不无好奇地望着，只见精灵挥动叶片，那个装满可可粉的玻璃罐就悬浮空中，朝杯子缓缓倾斜。不一会儿，热水壶也飞了起来，精准地将水倒入杯中。搅拌棒在杯子里自行圆周运动。Ruby接着对两杯热可可施了个法，它们就晃悠着飞到二人面前。

“这种魔法还是头一次见。”瑞感叹。

“毕竟是我的拉姆。”RK不无骄傲地说，“我在黑森林发现了他的种子，就带回家养了。”

“现在也不知道是谁养谁呢。”

“确实。”RK倒也不觉得冒犯，笑着应和。

二人啜了口热可可，剩下柴火在燃烧中响个不停。森林的夜晚静极，仅能听见草木随风摇曳，狼在远山呼唤同伴，白雪悄然融化。

瑞琪心想，这一切可真奇妙——他一个月前购买AlphaGear的时候绝无预见，他某夜会在身价五万星豆的通缉犯屋子里喝热可可。这时候，瑞想起方才那头黑龙——抑或是约翰——对他们所说的话。待他补上最后一剑，龙便抽搐着浑身冒出黑雾，化作男子模样与幽灵相拥。“感谢你们，勇敢的恋人，”两个魂魄如此祝福，“祝你们在有限的人生里饱尝幸福。”话音未落，他们随即消失不见，许是回到了女神身边。

不知不觉，窗檐已裹上一层薄雪。

 

＊

 

十九年来，瑞琪不常做梦。然而不知何故，正是在那个招聘会结束、从MWO下线的礼拜五晚上，他梦见了一系列怪事。

首先出现的是森林、城堡和天上的新月。城堡大堂里正举办盛大的晚宴，人们穿着晚礼服，戴着假面杯觥交错，对自己的到来面露喜悦——至少看似如此。然而随即巨大的落地窗破碎，女士们尖叫，男士们落荒而逃，电流不知在哪儿被切断，亮堂的大厅登时如龙穴般黑暗。他听到自己大喊了些什么，随后一群身着盔甲的人便赶了过来。等电流再度接通，大厅恢复亮堂，他看到不远处伫立着个青年——身着黑服，戴着蝴蝶似的假面，把玩着红宝石的青年。他的声音低沉迷人，娴熟地用舞台腔说些恶言，仿若这并非一次罪行，而是又一场夜幕下的表演。

身着华服的女士们呼喊他两个音节的名字，一时竟分不清是惊惶还是迷恋。

尖叫与脚步声交叠，警卫厉声警告，青年却优雅一笑，身形化作墨黑的蔷薇花瓣随风而去。瑞琪的身子先动了起来，遂提剑跃出窗外穷追不舍。果不其然，花瓣一会儿后又化作人形，落在屋檐上轻巧地跑着。晚风刮过脸颊，温柔的触碰渐渐变得凌厉似刀，他们奔走不停，衣服与脸颊沾满花瓣、落叶与白雪。一片嘈杂中，青年似是呼唤了自己的名字，而自己也呼唤了他的。新月变为圆月，影子在不知觉中变浓变深，青年不无得意地晃晃手中的宝物，那枚红宝石即刻如融化般变了形，凝固为一颗钻石、一顶皇冠、一卷羊皮纸、一罐玻璃眼珠......瑞琪忽觉右臂一动，挥剑砍去权当招呼。而青年不负所望地化作花瓣避开，随风跃上飞艇落下的云梯，撒下银河般的珠宝。

红宝石、绿宝石、紫玛瑙......一颗颗价值连城的宝石闪着清冷的月光，自飞艇朝地面坠落。瑞琪踩着屋檐追逐宝石的银河，抵达那儿时却一时天旋地转。睁开双眼，那些珠宝丁零当啷地跌在地上，收进无数个宝箱里，又化作金币山、银币山、高不见顶的洞穴、龙的烈焰......盛大的光束照耀在青年身上。等察觉到时，他已一跃而起，将青年撞开光的轨迹——近在咫尺，他头一回见着蝴蝶眼镜下的瞳仁——睁大了的，如葡萄酒一般殷红的双目。

电光火石间，他感到自己说了些什么，但那声音旋即被光所吞噬。龙在咆哮。大地撼动，尘土飞舞，岩石崩塌，世界行将崩毁。而在一切终结前，他恍惚间听到青年呼喊了自己的名字。

最后一次，自己也回应了他的。

Robert，他说，Robert。

......

瑞琪从梦中惊醒时，棉被枕头湿漉漉的，怕是出了身汗。徒劳地尝试了五分钟入睡后，他索性爬下梯子，到属于自己的右半个房间煮起咖啡。

黑色怪物般的咖啡机“嘟”地一声亮起蓝光，温热的白烟从孔洞徐徐升起，像某种小型云雾。他半眯着眼开启终端，切换广播，听到但丁·加百利·罗塞蒂的《顿悟》化作言语从里头传了出来，如河水流过地面。

摆在书桌左上角的电子时钟显示4:20AM。好一个黑夜的尾巴，清晨的前奏——夜行生物陆续回到小窝，鸟儿尚未清醒的凌晨四时。

烟雾升腾的半分钟里，寝室寂静无声，合法持有左半个房间的室友仍在熟睡。瑞琪拉起百叶窗，夜空漆黑如墨，上头理所当然没出现飞艇，没有宝石的银河，残缺的半个月亮并未变幻。然而在这平凡无奇的凌晨时分，半梦半醒之间，他感到有两个名字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姿态缠绕在一起，宛如藤蔓。

“嘟”的一声，清咖啡煮好了。

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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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.《神曲·地狱篇》，阿利盖利·但丁

2.《授者》，洛伊丝·洛利